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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柬之苦笑着,但没有饮酒。

  时间好像是凝固了。

  不久,凤阁侍郎崔玄晖派库部员外郎朱敬则到来,直达消息,他报告:

  “崔侍郎已出发赴南衙,侍郎命在下传告相公。”

  张柬之睁大了眼睛,倏地站了起来。

  “敬则,你是乘羽林将军车来的?”

  “是,相公——侍郎吩咐如此。”

  “行了!”张柬之向众人拱手,“但愿先帝在天之灵佑庇,皇唐社稷,将复于今夜。”

  室中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,也都拱手默祝。

  “现在,我们分乘两车,大家挤着些儿,不可出声。”张柬之说时,率先走出了室门。

  两辆禁军的马车停在院内,驾车的御者,是羽林军的两名校尉。

  他们一行人分别挤入车厢,将篷布帷幕放下。

  于是,院门开了,两辆车缓缓地驰出,通过东坊的栅门,便疾驰向玄武门。

  玄武门广场,一片寂静。

  玄武门广场,禁区的外面,设有三座哨营,每个营,都驻二十多名羽林军的兵士。哨营的屋顶上,各有一座小塔,由一名哨兵守望。此外,每个哨营经常派出四名骑兵,在广场上往来巡弋。倘若有意外事件发生,他们会放火箭,通知玄武门城观上的守军。城观和前哨站之间的距离,有三千尺左右。城观的守卫接到报告,尽有时间准备应变。

  现在,两辆禁军的马车顺利地通过前哨站。

  隆隆的车声闯破了玄武门广场的寂静。

  于是,左哨营兵士挥动一盏风灯,通知城观的守卫。

  于是,玄武门左二门的夹城门外门开启了,四名羽林军卫士向两辆落篷的马车致敬礼,接着,内城门也开启了。

  于是,两辆马车直驶入军府。

  大将军李多祚已经接获报告,密室的正门开了,将军薛思行佩了腰刀,站在门口迎入来客。

  大将军神情严肃,和张柬之交换了一个眼色,就转向薛思行,低沉地说:

  “你着人传监门卫左右郎将——”他说着,稍微顿歇,再转向另一位将军,“李湛,你去解决奉车都尉——还有那三员校尉也在内,照预定计划行事,越快越好。”

  将军李湛低应着,立刻转身出外。接着,羽林军将军桓彦范、杨元琰都奉命向指派定的岗位去……

  “相公!”李多祚恭敬地向张柬之拱手为礼,“此地的准备已经完成,请稍微休息,我们随时可以行事。”

  “大将军的功劳,将永垂史册。”张柬之肃穆地说,“等李湛将军和薛思行将军回来,我们就可以出动。”

  夜色沉沉,压着玄武门——

  戌末,起风了,玄武门城观上的风灯在晃动,铁马在风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。

  羽林军卫将李湛、敬晖,内直郎王同皎率领十六名校尉先行,在他们后面,是丞相张柬之和大将军李多祚等人,率领五百名羽林军兵士,由北门内道向东行,经过夹城,直入东宫。

  ——这时,羽林军将军桓彦范已经由西苑穿出,在东宫的西隅布防了。另一路,由羽林军将军杨元琰率军,防驻了白兽门。

  玄武门正面楼观,由老将赵承恩坐镇。军府和内军区,则由将军薛思行驻守。

  东宫的时辰灯笼才挂出亥初,李湛就已率众进入,将东宫内侍监视。

  于是,内直郎王同皎急促偕两名内侍入宫,将太子从床上叫起来,并且,胡乱地为太子加上衣冠。

  “同皎,为什么?”太子在紧张中怒问。

  “殿下,张相公和李大将军到了。”王同皎静静地回答。

  “他们——”太子发现事态的严重了,他一抬头,看利张柬之和李多祚进入寝门。

  “殿下!”张柬之向太子一揖,重重地说,“天佑皇唐,北门南衙,都已一致,拥护殿下正位,恢复大唐社稷,请殿下出抚大众,入宫清奸。”

  “相公……”太子的全身都抖颤了,这虽然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体,可是,事变太突然了,在心理上,一些准备都没有,他惶惶地四顾,一时不知所措。

  “殿下,时机稍纵即逝,北门禁军,一致效忠,如今就请太子入宫,共讨凶竖。”李多祚朗声说——他口中的凶竖,自然是指张氏兄弟。

  “皇帝——皇帝……”太子期期艾艾地,无法顺畅地发言。他是畏惧母亲的,他不敢相信能如此轻易地将伟大的母亲推翻,因此,他犹豫着,不能立刻允承。

  “殿下,诸将不顾家族,冒死到此,殿下不能再因循,大将军说,时机稍纵即逝,殿下若再犹豫,只恐玉石俱焚了。”李湛挺身说。

  “你们——唉,你们……”太子一副欲哭无泪的神容,终于,他咬紧牙,吐出一个“好”字,随后又说,“请约束部下,但诛凶竖,勿使皇上受惊。”

  通天宫的长生殿,是女皇帝的宿处。

  病后,女皇帝的睡眠很坏,她于戌初就上床了,可是,她无法入睡。通常,张易之和张昌宗轮流诵诗给她听,直到她进入朦胧的状态时,他们兄弟才退到外间,另由四名侍女在熏笼中侍候女皇帝。

  这些时,婉儿于女皇帝入内寝后,就退出了,她在长生殿的左便殿为女皇帝初阅文件。

  张氏兄弟退到外间,更衣,转到左便殿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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